乔念这才端着已经满是血水的水盆走出了停尸间。她端着盆往后院走,将那一盆血水倒入了花坛的泥土里,这才又转身行至不远处的井边,打起一桶井水来清洗水盆。从始至终,她都不曾回头看一眼。因为她知道,萧衡就跟在她身后。萧衡也知道,乔念一定发现了她,若不然,她不会连一个侧头的动作都没有。他并未出声,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。等着她洗干净了水盆,又洗干净了手中的帕子,然后转身往回走。他想着,待她转身,总不能对他视而不见了吧?却不想,她竟是真的刻意忽视了他。哪怕是目光从他的身上掠过,她也没有半点儿停留。就彷如,他只是空气一般。终于,当乔念从他身旁经过时,他忍无可忍,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。“放手。”换来的,是她极其冷漠的声音。萧衡眉心一沉,看着她冰冷的侧脸,语气染着几分不可置信,“你怪我?”怪他没有将荆岩救回来?可,她明明知道,他已经尽力了!他已经让荆岩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!他不知道荆岩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!为救荆岩,他不眠不休连夜赶至河州,差点就死在了那些山匪的剑下!他也受了伤,肩上,背上,胸前,深可见骨!他的三个兄弟,死了两个,还有一个被砍断了整条左臂,从此成了废人!他也难受,他的心里也不好过!可到头来,她非但一句关切的话语都没有,反倒是要将荆岩的死,怪在他的头上?乔念依旧目视着前方,便是连眼角的视线都没有给他。声音,也依旧平静,“我知道此次,是荆岩主动请缨。我也很感谢你,拼死将他带了回来。”她没有怪他,说到底荆岩的死,只能怪到她自己的头上。若不是那一日,她被感动得昏了头。若不是她说,只要他一日不弃,她便不会离开他。若不是她非要与荆岩在一起,他又岂会卷入到那么多的麻烦中,又岂会永远留在了河州?所有的祸事,皆是因她而起,她有什么资格去怪萧衡?她只是不知道,该如何去释怀罢了。。。。。。明明萧衡是荆岩的将领,明明只要他一个‘不’字,荆岩就不会死。。。。。。只是这些话,乔念不知道该如何说给他听。便只能冷着一张脸,深吸了一口气,而后将自己的手从萧衡的手里,一点一点的抽了回来。“防腐的草药仵作那边有现成的,棺材也已经准备好了,等荆岩换好了衣服,我就出发。”说罢,她便大步离去。只听着身后传来萧衡略显颤抖的声音,“就不能,再等两日?”只需要两日,他便能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好,就能陪她一起回去!许是,萧衡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她从未听见过的异样,令得乔念的脚步微顿。但到底,她都还是没有转回头来看他。淡漠的声音如是道,“不了,荆岩的家人还在等他。”所以,她得早一些送他回去。